
丙通沙,顾名思义,要将丙肝通通“杀掉”,而且名副其实。
作为人类抗丙肝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产品,丙通沙的诞生本身就是一部传奇。
当然,丙通沙的问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人类数千年科学认识积累的结晶。
长路漫漫:千年“追凶”路
丙肝具有高隐匿性、高漏诊率、高慢性化等特点,素有“沉默的杀手”之称。
慢性丙型肝炎的隐匿性非常高,有些丙肝患者可能在患病后20年内不发生任何症状,容易让人忽略。
更为严重的是,慢性肝炎一旦形成,极易发展为肝硬化或肝癌,已成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
然而,直到1989年,人们才找到造成“丙肝”的真凶——丙肝病毒。
之所以能发现丙肝,离不开人类对甲肝和乙肝的深入认识。无论甲肝、乙肝还是丙肝都是肝炎的一种。
实际上,人类很早就对肝炎有了认识。早在公元前2000年就有黄疸性肝炎流行的首次记录。
公元前400年,西医鼻祖希波克拉底在《内科疾病》中对“流行性黄疸”的症状进行了描述。
公元8世纪,教宗圣匝加认识到该病的传染性,并对黄疸患者采取了隔离措施。
我国的《黄帝内经》中也有黄疸记述,古代这些黄疸的描述大多即为病毒性肝炎的临床表现。
尽管人类早就认识到了肝炎的传染性,但直到近代,人类的科学家才发现导致肝炎传染的“凶手”,而且还是偶然发现的。
而在此过程中,有几个关键时间节点,值得铭记。
1908 年,S·麦克多纳提出传染性黄疸通过病毒传播的假设。
1947年,英国肝病专家F·O·麦卡勒姆根据传播途径将肝炎分为甲肝和乙肝,通过粪口途径传播的称为甲肝,通过血液传播的称为乙肝。
1963年,美国医生巴鲁克·布伦伯格在澳大利亚土著人血液中发现乙肝表面抗原物质HBsAg(也称为澳抗),并因此斩获1976年诺贝尔医学奖。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这种与“澳抗”相关的肝炎病毒被命名为乙型肝炎病毒(HBV)。
1973年,斯蒂芬·费恩斯通领导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科学家小组发现了导致甲型肝炎的病毒(HAV)。
由于乙肝可通过输血传播。1972年美国立法规定所有献血者要事先进行血液筛查。上世纪70年代后期,发达国家普遍要求献血者做乙肝病毒检测。
但医生们发现,尽管对献血者进行了严格的血液筛查,但仍有许多人在输血后得了肝炎。于是,医生们把这种输血后未知病毒引起的肝炎称为“非甲非乙型肝炎”。
尽管科学家们先后使用了电子显微镜、人工培养和免疫学等多种方法寻找这种肝炎病毒,但并未能发现 “非甲非乙型肝炎”病毒的踪迹。
1983年,美国Chiron公司决定出资支持一项大规模的研究计划来解决这一难题。美国疾控中心和Chiron公司的多位科学家投入到了这一研究计划中。科学家们先是让黑猩猩感染非甲非乙型肝炎,然后将黑猩猩的感染血清提供给Chiron公司分析。
1989年,米歇尔·霍顿等最终利用分子生物学技术克隆出这一病毒,这是科学家第一次应用分子生物学技术直接发现病毒并克隆基因序列,为感染病原体的发现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是科学研究的一项巨大进步。
由于这是人们发现的第三种专门感染人类肝脏的“嗜肝病毒”,它被命名为丙型肝炎病毒(HCV)。随后临床调查证实80%~90%的非甲非乙型肝炎是由丙型肝炎病毒感染所致。
找到丙肝“真凶”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独辟蹊径:“吉一代”索华迪横空出世
相对于乙肝来说,丙肝感染后的危害更大。
乙肝感染后慢性化主要发生在婴幼儿感染,成人在感染后90%以上为隐性或者急性感染。但是,丙肝感染后的慢性化率为60%~85%,慢性丙肝一旦形成,极易发展为肝硬化或肝癌。
而且,不像乙肝病毒的表面蛋白高度保守易于研发疫苗,丙肝病毒外包膜蛋白序列高度变异,疫苗研发困难重重。
幸运的是,从找到丙肝“真凶”,到研发出能彻底治愈丙肝的药物,历时相对较短,尽管过程无比艰辛。
2013年,能治愈丙肝的创新药索磷布韦(索华迪)横空出世。丙肝由此成为人类第一个可以治愈的慢性病毒感染性疾病。
在索华迪问世的过程中,不能不提到3个人和2家公司。
这3个人分别是拉尔夫·巴尔特恩斯科拉格、查尔斯·莱斯和迈克尔·索非亚,而这2家公司就是Pharmasset公司和吉利德科学公司。
在丙肝病毒被发现以后,德国科学家拉尔夫·巴尔特恩斯科拉格和美国科学家查尔斯·莱斯对丙肝病毒的结构和复制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创造了一种使丙肝病毒能够在实验室培养的人体细胞内复制的方法,发现了丙肝病毒复制之谜。
随后,美国药物研究科学家迈克尔·索非亚根据丙肝病毒复制机制,研制出一种能够有效抑制丙肝病毒复制的新药——索磷布韦,大大革新了丙型肝炎的治疗,终于使丙肝病毒从发现走向彻底治愈。
这3位科学家也因此在2016年9月13日斩获了素有“诺贝尔奖风向标”之称的“拉斯克奖”。
2016年,《细胞》杂志专门刊文介绍了索磷布韦的问世过程,称索磷布韦为一种“神奇的药物”(“miracle drug”),并将其对治愈丙肝的贡献誉为 “我们这一代人在公共卫生领域取得的最重要成就之一”。
此言不虚。当前,全球约有1.7亿人感染丙肝,每年有70万人死于丙肝。索磷布韦的横空出世意味着,人们现在已可以完全治愈丙肝,而治愈恰恰是最好的预防。
如果说巴滕施拉格教授与莱斯教授的科学突破为丙肝新药的研发奠定了地基,那么索非亚则在这个地基之上,造出了一栋名为索磷布韦的高楼。
而在索非亚发现的索磷布韦的过程颇具传奇色彩。
2005年,索非亚从工作6年之久的百时美施贵宝离职,加入了初创公司Pharmasset。
当时的Pharmasset只有15名员工,资金有限,没有自己的实验室,设备也极为紧缺。
在许多人看来,索非亚的这个决定简直不可理喻。然而索非亚本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反而觉得“在一个无人涉足的地方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建立一支全新的研究团队,并在令人激动的新兴领域工作胜过了对于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担心。”
索非亚所说的新兴领域,正是丙肝新药研发。
正是在这一崇高信念的支撑下,索非亚及其团队开辟了一条远远超出其预期的新路,成功找到了一款能治愈丙肝的药物索磷布韦。
2011年,同样致力于研发丙肝创新药的吉利德以1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Pharmasset。
当时,这笔交易普遍被认为是一次颇为“大胆”的冒险。要知道,当时索磷布韦刚刚进入临床试验的最后一个阶段,能否最终获批上市还是未知数,遑论能否在市场上获得成功。
回过头来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正是索非亚的“大胆”抉择和吉利德的“大胆”押注,最终促成了索磷布韦的最终问世。
在吉利德的推动下,索磷布韦顺利完成了所有的临床试验和新药申请工作。
两年后,吉利德拿到了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批文,索磷布韦在美正式获批。
索磷布韦的问世彻底革新了丙肝的治疗——它是首个无需干扰素,就能高效治愈丙肝的治疗方案。此外,它没有严重的副作用,耐药性也很难产生。
永不止步:“吉三代”丙通沙震撼登场
索华迪获批上市后,在市场上取得了巨大成功。
然而,吉利德并未就此止步,因为索华迪并不能治愈所有基因型的丙肝。
丙肝病毒复制保真性差,病毒在肝细胞内大量复制,极易引起变异,存在多种基因型和多达67种基因亚型。
为覆盖更大人群,满足未被满足的医学需求,吉利德继续探索,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先后研发出“吉二代”Harvoni和 “吉三代”丙通沙。
2016年,丙通沙在美获批上市,成为首个用于HCV感染的泛基因型单一片剂方案。
丙通沙的问世标志着人类的丙肝治疗正式进入泛基因时代。
可以说,丙通沙既是“全能冠军”,无论患者基因型状态,对所有的基因1-6型、混合基因型、未知基因型均能达到98%的治愈率。
同时,丙通沙也是“单项冠军”,对基因1型的治愈率完胜其他丙肝治疗药物,亚洲人群基因1a型达到100%治愈率,基因1b型同样能达到100%治愈率。
而且,丙通沙还能使曾经的“难治人群”成为可治愈人群,如失偿肝硬化、肝移植、HIV/HCV合并感染、基因3型伴肝硬化等。
此外,丙通沙不含蛋白酶抑制剂,因此没有肝细胞损伤风险,较少的药物间相互作用,且治疗中无需频繁监测肝功能。
由于丙通沙对所有基因型的丙肝患者都有高治愈率,在治疗时可免除基因分型的检测,这对扩大丙肝治疗意义重大。
2018年,丙通沙被世卫组织的丙肝指南推荐为首选治疗方案。
今年5月23日,丙通沙在我国获批,用于治疗基因1-6型慢性丙型肝炎病毒(HCV)的成人感染患者,也将我国的丙肝治疗带入到泛基因时代。
世界卫生大会曾提出到2030年时消除作为重大公共卫生威胁的病毒性肝炎的总目标。
作为一款改写丙肝治疗发展史的“明星药”,丙通沙使消除丙肝成为可实现的目标,不仅具有显著的公共卫生意义,而且还具有极大的社会价值。
数据显示,欧洲5国(意大利、法国、西班牙、德国、英国)治愈丙肝带来的国民生产力提升高达27亿欧元。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代代勇于探索的科学家,一家家敢于冒险创新的制药公司,一个个投身消除丙肝大业的个体……
向他们致敬!